宋代的苏东坡先生在他的《赏心十六事》把人生的十六大乐事说得淋漓尽致,清溪行舟,竹窗夜话,临溪濯足,雨后登楼......如果人生可以把这些事都做到,是该有多么的幸福。而在缅北遇到的“赏心”之事没有十六,也有十之八九。至于有没有东坡先生感觉到的那么幸福,至少在这些富有诗情画意的场面下,苦中作乐,也是一种难得的人生体验和经历。
清溪浅水行舟,微雨木屋寝宿;
冬至临溪濯足,雨后江里捕鱼;
参天树下前行,花叶果前拍照;
隔江山林闻猿,月下江水滔滔;
乞得名花盛开,采来花果解剖;
饭后汲泉烹茶,夜围柴火论学。
清溪浅水行舟
能够身临其境,体验波光粼粼,水清如镜,清澈见底这些美妙的情景,绝对是一场视觉盛宴。虽不能像东坡先生当年的清溪行舟,体验一下江流的竹筏也是相当的“惬意”。
当我们于2017年11月下旬到克钦邦葡萄西北的迈力开江流域考察途中,经过的一条支流,记得当日是11月30日,我,谭老师和丁洪波三人沿着河流河谷一直往上走采集标本,在一处河面稍微宽敞,水流较为平缓的地方看到如此清澈的水,不由自主地惊叹“一湾碧水明如镜,此水只应缅北有啊”。
江水上面还有一个当地渔人留下的新鲜竹筏,本打算让向导撑上竹筏带我到河对岸去采集,奈何心情激动的大师上了竹筏之后,小小竹筏根本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,极速往下沉,大师看到势头不对,赶忙举起相机,毫不犹豫的跳下江里,幸好身姿矫健,反应敏捷,也算有惊无险,只是湿了大半个裤腿,没有沾湿野外科考的利器-此次科考出发前刚买的相机。由此一折腾,为了安全考虑,便打消了撑竹筏过到河流对面的想法,我们也只能望江兴叹了。
微雨木屋寝宿
对于条件艰苦,经常风餐露宿,“通信基本靠吼,交通基本靠走”的缅北科考来说,下雨是科考队员最不喜欢的,如果遇到下雨,晚上驻扎的营地如果能有个小木屋供大家寝宿,那可是非常愉悦的事。
然而并不是每条线路上的扎营地点都那么幸运。更何况是在人烟稀少,交通十分不便的缅北山区。我们2014年第一次科考走的一条线路,经过的一个叫Namthi的寨子作为扎营地点,当时还有4户人家在那里生活,三年之后,当我们再次经过时,这里仅有两个老人家独守阵地,其他人都搬走了。
我们植物小组由于要沿路采集标本,走的相对较慢,当我们到达那里时,暮色已经降临,本以为会在这个地方安营扎寨,有个木房子舒舒服服的休息一晚,可是除了两位老人家的茅草屋升起缕缕炊烟外,显得异常的安静,没有一丝有大部队在此埋锅造饭的动静,此时“饥寒交迫”的我们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,鼓起精神继续前行到前方不远处的半山腰上露营,此时此刻,顿然觉得3年前和2017年4月在此扎营是多么的温暖和幸福。
冬至临溪濯足
在缅北开展的6次科考,有3次都是在11月中下旬到12月中下旬之间,因为这个时间缅北的雨季已经结束,对于我们而言,在交通不便,雨量巨大的缅北进行野外考察,选择在旱季出行,确实要方便许多。
在科考途中,要趟河过水,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。遇到河面宽阔,水深齐腰的江流,大家互相搀扶,慢慢地“摸着石头过河”。
遇到小溪,若是晴天,下水之前,坐在一旁,临溪濯足,也不乏是一种很好的体验。这个季节的缅北,天气已经渐渐变凉,在海拔较高的地方,若是在河流里洗澡,那才叫一个冰爽,一个猛子扎下去,呆不了几秒钟,赶紧起身,全身瞬间“真气缭绕”,和武侠电视剧里练就绝顶神功的场景有得一拼。
很多时候,若是条件允许,我们都会尽可能的选择在离河流比较近的地方露营,清晨伴着阳光,在清澈见底的河流边洗漱也显得非常有意境。
雨后江里捕鱼
只要在河流边扎营,随行的当地Porter都会自己带上渔网,到江里撒网捕鱼。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,很多porter都是打鱼的好手。他们灵活撒网的瞬间,让我不禁想起乌苏里船歌这首美妙的曲子。
话虽说“水至清则无鱼”,至于清到何种程度,我就不得而知了。但在缅北清澈见底的江水里,鱼真的是太多了,感触最深的是,Ratbaw及其附近江里的鱼多得和公园里养的观赏鱼一样,但这里的鱼可就有灵性多了。
我们在采集标本的途中,偶然遇到几个小孩在小水沟里垂钓,“不务正业”的我们,也去掺和尝试一下,重新回味一下以前的童趣,还真看不出,研究植物的大师也是一把钓鱼的好手。
同行的科考队员中,鱼类组的成员陈小勇老师、舒树森老师和好友秦涛每天也相当的惬意,有时候在江河里撒网捕,有时候在小溪流,小山沟里捞,只要有水的地方,他们都不会放过捕鱼的机会。
他们将捕到的鱼放回带在身边的鱼缸里进行拍照,拍出的生态照活灵活现的展现出鱼儿妙曼的身姿。
每次只要与他们同行,我们都可以改善下伙食,把他们挑完标本后余下的诸如各种鳅啊、丹啊之类的鱼逐个插上自削的竹签或木棍,放在火堆旁烤烤,体验一下不一样的美味。
参天树下前行
缅北低地热带雨林里的大树随处可见,像高大挺拔的千果榄仁,树干胸径足够四五个人合抱,直冲云霄的云南娑罗双大树,高大都在五六十米。
树上附生植物种类多样,兰科,天南星科,蕨类等植物数不甚数。
由于植物保存完好,林冠结构完整,林下郁闭度非常大,在林下小道上前行,根本感受不到四五月份中午太阳光的炙烤。
在这里让我亲眼目睹了书本上所谓的参天大树到底是什么样的概念。
花叶果前拍照
林下小路边的植物种类多样,只要是开花结果的植物我们都会进行拍照记录,若是遇到颜值高的,那绝不是仅仅拍照记录那么简单了,从远到近,从前往后,从左往右,尽可能从各个角度彰显其美的姿态,有时还要和它们拍个合影,来个人面“桃花”相映红。
隔江山林闻猿,月下江水滔滔
在缅北科考途中,能够听到长臂猿的叫声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了,在我们驻扎过的好几个营地附近都有长臂猿种群的分布。清晨,太阳才刚刚升起,我们就能够听到山林里长臂猿“啊呜,啊呜”的欢呼声。连续不断的清脆声音有时能够持续半小时之久,非常的难得,这么纯真自然和谐的共鸣,在缅北以外也许很少有地方能够听得到了。
2017年11月底至12月初,我们沿着迈力开江溯流而上,几乎每天都扎营在江边的开阔地,以天为被,以地为床,在宁静的夜晚,只要一睁开眼,就能看到当空的皓月,伴随着营地外滔滔不绝,川流不息的江水,有时还伴随着虫鸣。此时此刻,远离城市的喧嚣,倾心享受神奇大自然给予的宁静安详的馈赠,实在显得无比的幸运。
乞得名花盛开,采来花果解剖
对于缅北科考来说,能够在野外看到自己心仪类群正在开花,那是最令人赏心悦目的事了。
比如缅甸姜科特有属假管花姜属植物Stadiochilus burmanicus,每次缅北的野外科考都能遇上它,但唯独2017年12月见到它花开得异常的鲜艳,真是婀娜多姿的翘红颜;还有花如辣椒的皂帽花,紫精灵般的铁线莲,香气馥郁、其颜如玉的木莲,“百花齐放”的大香秋海棠,绚丽绽放、热情似火的烟花蒲桃,深山藏不住幽兰,香远溢清的墨兰,华丽丽登场的贝母兰,附生在树上的树萝卜等。
为了后续研究的方便,更加深入了解不同的植物类群,我们都会尽可能的将采集到的不同植物的花果进行解剖,看到形态各异、姿态万千的花结构,我们甚是欣慰。
饭后汲泉烹茶,夜围柴火论学
在露营地点,吃过厨娘精心准备的晚餐后,Porter领队在营地周围砍来新鲜的竹筒,往里面注入溪流里的水和茶叶,放在火堆里慢慢地烹煮,当茶水沸开时,竹筒底部已被烧糊,但底部并不会被烧通。茶水煮开片刻后,倒入提前削好的较为纤细的竹筒内,此时的茶水融入了淡淡的竹香,清香扑鼻,香洌可口,别有一番风味。
喝过茶休息片刻,精神焕发,我们对一天采集的植物标本进行整理和压制。随着工作的进行,夜色将临,当地向导领队已在旁边开阔处生起一堆旺火。
压完标本后,大家围火而坐,对一天的行程和采集进行讨论总结,采集了多少科属的植物标本和鱼类标本,是否会有新发现,长臂猿种群大小、分布格局等各种科学问题进行讨论,科考队员们各抒己见,不亦乐乎。
(摄影:丁洪波、杨斌、舒树森、秦涛、谭运洪、蔡石等人)